卵巢早衰（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POF）是指女性在 40 岁之前出现闭经，并伴随卵泡刺激素（follicle stimulating hormone，FSH）水平升高（＞40 U/L），以及雌激素水平下降等内分泌异常及绝经症状。对于育龄期女性，POF 会使其生育能力降低，在全世界范围内约有 1% 的40 岁以下女性的生殖健康受到了影响。目前，临床上针对 POF 的治疗方案，主要是根据患者的年龄、生育要求来确定的，而激素替代治疗（hormone replacement therapy，HRT）是目前临床上应用最 多的缓解低雌激素症状的方法，但长期应用可能会增加心脑血管疾病及子宫内膜癌发生风险，不利于本病的长期治疗。中医可以通过辨证论治对本病进行个性化治疗，提高疗效的同时减少相关不良反应的发生，中药的各种剂型、针法、灸法等各治疗手段均能取得一定效果。本文报道 1 例 POF 患者，在接受雌孕激素序贯疗法和中成药治疗后自然妊娠的情况，以此探 讨 POF 与妊娠及祖国医学在其中的临床运用。经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南平市人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核，本病例报告符合免除审查条件。
一、案例基本资料
患者女，41 岁，因“HRT 8 年，停经 40余d” 于 2023 年 6 月 26 日于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南平市人民医院妇科门诊就诊。患者已婚已育，生育史：孕 2 产 1。月经基本规律，初潮 13 岁，3～4 d/28 d，量中，色 红，无痛经。2015 年，患者因产后出现月经推迟，停经 3 个月余，伴阵发性潮热、盗汗、失眠、心烦等症状表现，纳可，二便正常。中医诊断：月经后期 肾虚证。西医诊断：POF
暂予口服“黄体酮、胚宝胶囊”，促使月 经来潮，并嘱其经行 2～4 d 完善性激素检测。口服药 物后月经来潮，停药后上述症状反复。2016 年 12 月 患者经行第 3 天于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南平市人民 医院就诊完善性激素检查，性激素：雌二醇（estradiol， E2）2.1 pmol/ml，催乳素（prolactin，PRL）10.44 ng/ml， FSH 91.35 mU/ml，黄体生成素 （luteinizing hormone， LH）31.68 mU/ml，睾酮（testosterone，T）0.42 ng/ml。中 医诊断：月经后期。西医诊断：POF。辅助检查（2016 年 12 月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南 平市人民医院）。彩超乳腺：双侧乳腺结构不良，建议 定期复查。B 超：子宫中位，大小 38.7 mm×38.5 mm×38.5 mm，子宫内膜厚 4.8 mm，回声欠均，内见一点状强回声，径约 1.9 mm，考虑钙化灶？双侧卵巢隐约可见。HPV：阴性。TCT：未见上皮内病变细胞或恶性肿瘤 细胞。生化全套：正常。
二、治疗
根据患者自身情况，排除药物禁忌证，患者有强 烈意愿，予采用雌孕激素序贯疗法补充治疗，予芬吗 通（Abbott Healthcare Products B.V.，规格：1 mg/1 mg∶10 mg）按序每日 1 片，用完 1 盒后直接开始下一盒， 中间不停药，用药期间有激素撤退性出血；中医方面 配合成药口服胚宝胶囊（浙江康德药业有限公司，规 格：0.3 g×30 片 / 盒）每日 3 次，每次 3 粒。经人工周 期疗法配合中成药口服，患者自诉月经每月尚可规律 来潮，阵发性潮热、盗汗、失眠、心烦等症状好转，后续 持续予芬吗通（同前）替代，间断口服胚宝胶囊治疗， 嘱其每年定期复查彩超乳腺、彩超经阴道、肝功能、肾 功能、血脂。
2017—2023 年定期于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南平 市人民医院复查肝功能、肾功能、血脂、乳腺彩超、经 阴道彩超，结果未见明显变化。2023 年 6 月 26 日查经阴道彩超示宫内早孕。
三、讨论
1、西医研究
1）病因及临床表现 POF 多为综合因素致病，发病 机制尚不明确，大多患者病因复杂尚不清楚，临床上 多考虑与遗传、自身免疫学、环境、医源性（手术、放疗 和化疗等）、代谢和感染性等因相关。随着女性年龄增 长，卵巢功能开始减退，它不仅影响女性生活质量，在 身体健康方面也产生了严重影响。在临床上常见的症 状表现为一系列低雌激素症状：闭经、面部潮红、潮热 盗汗、性欲降低等，除此之外，心血管疾病、脑血管疾病、骨质疏松等疾病的发病率会明显增加，患者生活 质量受到影响。在心理方面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卵巢 早衰性不孕已成为困扰大部分女性的问题，容易引发 焦虑、抑郁等一系列心理问题，加重心理负担，影响身 心健康。
2) 西医治疗 临床上根据患者的年龄和生育要求 来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HRT 是目前临床上应用最多的治疗 POF 的方法，通过补充体内缺乏的激素以 快速缓解症状、维持骨密度及心血管健康，此疗法一 旦开启，需长期维持，停药后症状容易复发，对于一些 激素依赖性疾病如乳腺癌、子宫内膜癌和血栓等可能 增加一些健康风险。除此之外，良好的生活习惯、心理 治疗也不容忽视，目前，干细胞治疗、基因治疗等方法 已经在动物模型中取得了一些效果，其作为一种有希 望的方法，存在一定潜力，但仍在动物实验、研究阶段，需要更多的研究和实验支持其安全性和效果。
目前我国的 POF 管理仍存在不足，根据临床来看主要表现为，HRT 知晓率及使用率仍然很低、缺乏 充分认知和谈癌色变其接受率不高、需长期治疗而未 能坚持使用；患者依从性差，考虑可能这批女性的受 教育水平偏低、对该治疗缺乏一定的认知、收入偏低、长期管理所产生的额外医疗费用、求医条件不便、对 不良反应的认知不足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对于该疾病 的治疗，治疗以早发现、早诊断、早预防、早干预，最大 限度保留患者的生育能力为主，需做好有效的长期管理，通过采取多方面举措提高患者对 POF 及 HRT的认知。
3) POF 与妊娠 POF 在人群中经常发生，根据流行病学调查的结果显示，全球发病率约 1/100，国内 的发病率为 1/100～3.8/100，其发生率逐年上升，并且呈现年轻化的趋势，其中，在 20 岁的女性中，发病率 为 1/10 000，在 20～30 岁的女性中，发病率为 1/1 000， 在 40 岁以下的女性中，发病率为 1/100。虽然 POF 患者有自然妊娠的机会，但概率较低，最根本因素考虑为排卵障碍，POF 患者卵巢内卵泡数量极少甚至缺失，其次子宫内膜变薄、子宫体积的缩小、黄体功能的不足会影响胚胎的着床、发育及结局。POF 并不意味着卵巢功能永久性的完全丧失，国 内关于 POF 患者自然妊娠的报道显示，部分 POF 患 者卵巢内仍然存在原始卵泡的残存，偶尔出现卵泡的 发育和排出，导致性激素水平的波动和不稳定，在持续数年的时间内，可能表现为月经的恢复。目前临床上无法预测 POF 患者卵巢内残存的卵泡何时会发育并排出。目前，POF 患者获得妊娠的首选方案是赠卵胚胎移植等辅助生殖技术；近几十年来，冷冻保存技 术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其中最成功的方法是胚胎冷冻技术。
2、中医临床研究
1）病因病机 根据该病的临床表现，可以归属于祖 国医学中的“闭经”“月经过少”“经水早断”“不孕”等 范畴。《素问·六节藏象论》云“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 之处也”，先天之精藏之于肾，为生殖之本。在古代经 典文献《素问·上古天真论》云“女子七岁，肾气盛，齿 更发张；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 下，故有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地道不通， 故形坏而无子也。”女子月经受肾、天癸、冲任、胞宫等 因素影响，是生长发育成熟的标志，为种子孕育的基 础，但这些调节功能受肾中精气的盛衰直接影响，先 天禀赋不足、平素肾虚，后天房事不节、产伤均可耗伤 肾精，如果肾中精气衰减，则天癸缺乏月事难生，甚至 导致生殖之精受损、亏虚，则胎孕难成；《女科辑要》言“盖人身五脏属五行，惟肾生最先，而肾足最迟，肾 衰独早”，五七之言到七七，衰老之象开始显现，相对 于其他脏腑功能而言，代表生殖的肾精已经衰竭，月 事停止，而其他五脏六腑的生理功能还在继续。故本 病发生的根源为肾虚，肾虚为本，多种因素共同作用， 最终导致了本病的发生。
女子以肝为先天之脏，女子以血为本，《黄帝内 经》中提到“肝藏血，喜条达而恶抑郁”，其主疏泄生理 功能正常，则气机顺畅，气血调达，冲任二脉畅通，也 能使卵子顺利排出，育龄期女性因工作、生活等多方 面因素压力大而导致肝疏泄功能失常，肝失条达，肝 气郁滞，气血受损，肝肾精血同源，循环往复，生殖之 轴受影响；脾脏则是后天之本，是气血生化的源头， 脾主运化，运化水谷精微，为月经提供物质基础；肺朝 百脉，主治节，胞脉、胞络也于其中；而心脏则是君主 之官，“五脏六腑之大主也”。总而言之，胞宫的生殖功 能正常离不开五脏各司其职。
在临床上该病的病因复杂，常由多因素引起，但其根源在肾。先天之精不足，或后天亏损，如房劳多 产、多次堕胎等，都可导致肾精不足。脾胃为后天之 本，后天之精可充养先天，若脾胃虚弱，则气血生化乏 源。女性工作压力，影响情志，肝失条达，肝气疏泻失 常，亦影响卵子顺利排出。总的来说，该病的源头是月 经病，把源头治好，卵巢功能也会受到影响。故补肾健 脾的同时，兼顾养血舒肝。
2）现代医家临证 在中医辨证论治的基础上，以补 肾为基础遣方用药。现代中医妇科名家普遍认为，该 病以肾虚为主要病因，治疗主要以补肾为主。肖承悰 教授认为本病的核心病机是肾虚与冲脉失调，以益肾 理冲为基本治法，自拟七子益肾理冲汤为基本方（女 贞子、覆盆子、菟丝子、桑椹子、枸杞子、沙苑子、香附 子、桑寄生、续断、巴戟天、黄芪），收获颇好。夏桂成 教授也认为“补肾”和“调心”是治疗该病的根本观点， 中医注重整体，擅治“病的人”，给予药物治疗的同时， 心理疏导亦不容忽视。尤昭玲教授在其研究中指 出，该病的病因病机主要是肾虚，同时肝、心、脾也是 重要的影响因素，而病理环节则表现为瘀血，尤昭玲 教授强调，治疗应以补肾填精为基础，兼以调理心肝 脾等脏腑，根据月经周期的阴阳变化调整方药，为临 床中西医结合治疗 POF 提供经验。研究表明，中 医药具有多靶点多通路的调控特性，可以通过多条信 号通路的多靶点来缓解卵巢的衰老进程。通过中药治 疗，改善了 POF 患者的卵巢储备，为辅助生殖技术提 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3）针灸疗法 中医治此病的形式多样，除中药内服 外，中医外治也取得了一定的疗效。作为中医学的特 色疗法，针灸治疗被广泛运用，在治疗 POF 方面具有 显著疗效，下丘脑 - 垂体 - 卵巢轴的生理功能通过 针刺治疗得到调节，使雌激素分泌水平得到调节，增 加卵巢血流供应卵巢局部微循环得到改善，针灸治疗 可以作用于多个系统、多个层面、多个环节，从而唤醒 闭锁卵泡，恢复其功能和提升其质量。相关研究显 示通过针灸相关疗法，在降低血清 FSH 水平方面其 疗效优于无针灸组的治疗措施，对于 POF 患者，通过 针刺、穴位埋线、温针灸、灸法等治疗方法均能改善的 围绝经期症状，降低患者血清促卵泡激素、黄体生成 素水平，升高雌激素水平。
4）中药联合其他疗法 此外，还有耳穴治疗，钟海 英等研究发现，耳穴与中药联合应用、穴位贴敷与 中药联合运用在临床上取得了良好的疗效，相较于单 一用药治疗，该治疗能明显改善患者临床症状、提高 雌激素水平以及卵巢血流速度、降低 FSH、LH 水平， 改善卵巢功能，为 POF 治疗提供了一种新方法。
5）潘丽贞教授经验疗法 笔者跟随潘丽贞教授工作室学习，潘教授认为辨证论治是中医一大特色，在 治疗此病辨证论治基础上，调周促孕，分期而治，药食 同调。补肾调周法，以补肾为根本，周期性用药，兼 顾肝脾气血，活血化瘀，疏肝通络。通过调整周期一可 平和阴阳、调理气血，以改善卵巢储备功能、提高卵泡 质量以促进优卵成熟排出，二可改善子宫内膜血流情 况及容受性以便卵泡植入，三可调节内分泌使人体内 环境气血充足，诸此以期恢复排卵、促进受孕。同时结 合多种中医特色治疗，采取综合治疗方案，而非单一 用药，以改善月经情况，恢复卵巢储备功能，其疗效具 有持久性且副作用小。
中医将月经周期分为以下四期：月经期、经后期、经间期、经前期，根据各期不同的气血变化、阴阳消 长，采用中医周期序贯疗法，遣方用药。在月经期，血 海由充盈到泻溢，为重阳转阴期，胞宫泻而不藏，治本因势利导，以活血调经为主，帮助月经调达通畅，配合 院内制剂“调养包”（干姜、肉桂、当归、川芎等），于月经第 1 天开始服用，连用 3 剂，以达活血祛瘀，温经调 胞之功；经后期，阴渐长阳渐消，注重长泡育膜，配合院内制剂“养膜助孕煲”（桑葚、黑枸杞、菟丝子、覆盆 子、女贞子等），配合鲍鱼等血肉有情之品食疗；经间 期，“的候”期，阴盛阳动，予监测排卵、指导同房，同时 配合针灸予疏肝理气，活血通经助卵子排出；经前期， 阳长至重，阴阳俱盛，为孕卵着床做准备，口服潘教授 经验方“益肾养血调膜汤”（熟地黄、枸杞子、菟丝子、肉苁蓉、当归、阿胶、桑葚、党参、白术、茯苓、枳壳、覆 盆子等加减）益精填髓。通过生理周期各阶段不同的 特点，同时做到药食同调。
四、总结
从本病例得到启示：POF 的患者可能存在间歇性
排卵的情况，因此对于无妊娠要求的患者，仍然需要
采取避孕措施，在就诊时也需要排除妊娠的可能性；
而 POF 是导致卵泡丧失的末期阶段，对于有生育要
求的患者来说，进行预防性治疗也非常重要，应该做
到积极预防、早期发现和早期治疗，提高对该疾病和
健康的认识，完善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的诊疗。对于
POF 导致的不孕患者，积极采取辅助生殖技术，并结
合中医辨证论治，采用中药汤剂、针灸、艾灸等方法来
养护卵巢进行治疗，可以取得良好的效果，这种中西
医结合的治疗方式可以显著改善患者的内分泌指标
水平，促进卵巢功能恢复，缓解相关症状，这值得在临床上推广和应用。
备注：以上内容出自 中国当代医药病例 相关内容
【关键词】卵巢早衰 妊娠 激素替代 中医治疗 针灸疗法 POF F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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